李文溪公寓里的血腥味尚未散去,熟悉的关于死亡的气息,正浓稠地包裹着弦月的心神,一时之间无法释怀。
她操控着都煦的身体,站在客厅中央,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和衣襟。属于李文溪的热血早已冷却,变得粘稠、板结,像一层丑陋的痂壳贴在皮肤和布料上。
活动了一下手指,她感受着这具年轻躯壳里奔涌的力量,以及那份前所未有的、挣脱束缚后的自由感。
窗外,天已黑沉下来,放学的铃声隐约从远处飘过。
弦月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静静放着歌的李文溪的手机。她走过去,拿起,点开与钱淑仪的聊天窗口。
指尖在屏幕上敲击,她模仿着文溪的语调,不太熟练地缓慢拼凑着词句:
【老师,我想了很久…我还是想回来教书。我知道我错了,不该惹麻烦。我现在就在校门口,能…能见您一面吗?】
信息发送成功。弦月嘴角勾起一点弧度。
她知道钱淑仪会看到,也知道以钱淑仪的性格,绝不会容忍李文溪这种“疯狗”在身败名裂后还试图靠近她的权力中心。愤怒和掌控欲会驱使她做出反应。
果然,不到五分钟,手机屏幕亮起,是钱淑仪的回电。弦月任由铃声在寂静的公寓里响着,直到自动挂断。她不需要接听,只需要让对方着急。
很快,一条新的信息跳了出来:
【李文溪?你在搞什么鬼?电话不接?立刻到我办公室来!】
命令式的口吻,不容置疑。弦月满意地收起手机。猎物上钩了。
她没有换下那身沾满文溪鲜血的校服。那刺目的、脏污的暗红色,是即将呈给钱淑仪最好的见面礼。她甚至没有擦拭那把水果刀,只是将它随意地插在后腰的裙腰上,冷冰冰的触感紧贴皮肤。
走出公寓楼,春夜的风带着凉意吹过。都煦的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,但弦月的意志像一层坚冰覆盖其上,驱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寒意。
陈弦月仅剩的良知让她不打算把无辜的学生们牵扯进来,所以才特意挑在放学后。
她没有混在零星走出校门的学生人流中行走,而是在学校后门人少的附近,翻墙进了去,然后缓缓靠近那栋行政楼。
学生很快走光了。校园陷入长久的寂静。弦月操控着都煦的身体,步履平稳地踏上行政楼的台阶。走廊里灯光昏暗,只有尽头校长办公室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光亮。
她走到门前,抬手,轻轻敲了敲。
“进来。”
钱淑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带着明显的不耐烦。
陈弦月推门而入。
钱淑仪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低头看着一份文件。听到开门声,她头也没抬,语气冰冷:“你还知道来?我以为你……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因为她抬起头,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狼狈不堪的、无药可救的李文溪,而是穿着沾血便服、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都煦。
钱淑仪脸上的愠怒顷刻凝固,随即被错愕和警惕取代。她锐利的目光飞快扫过都煦身上的血迹,眉头紧紧皱起:“都煦?怎么是你?你来干什么?李文溪呢?”
弦月控制着都煦的脸部肌肉,努力模仿着都煦平时那种怯懦、犹豫的神情,也刻意压低了声音,带着不安的颤抖:“钱…钱校长…李文溪老师她…她来不了了…”
她故意停顿了一下,像是在积蓄勇气,然后抬起头,直视着钱淑仪的眼睛,用一种有点神经质的、急于倾诉的语气说:“我…我知道陈弦月是怎么死的了!不是自杀!不是!是…”
“够了!”钱淑仪猛地一拍桌子,厉声打断。她脸上的错愕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审视和极度危险的冷漠。
她站起身,绕过办公桌,一步步向都煦逼近。她的视线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都煦的身体和灵魂都剖开来看个清楚。
“都煦,谁让你来的?李文溪让你来胡说八道什么?还是…你自己在发疯?”
弦月心里冷笑。钱淑仪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,还要警惕。看来,仅凭模仿都煦的伪装,根本骗不过这只老狐狸的眼睛。
她甚至能感觉到,钱淑仪藏在背后的那只手,似乎正不动声色地摸索着什么。
果然,就在钱淑仪距离都煦只有两步之遥时,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阴鸷。
“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,都煦,”钱淑仪非常不悦地说,“我给过你机会,可惜,你果然天生贱相…呵呵,知道得太多,就该闭嘴了。”
藏在背后的手闪电般抽出——她握着的不是笔,不是文件夹,不是任何常见的东西——是一把乌黑锃亮的小型手枪。枪口毫不犹豫地抬起,直指都煦的眉心。
杀心已起,没有丝毫犹豫。
就在钱淑仪扣动扳机的刹那,弦月的反应快到了极致。那不是都煦能拥有的速度。被附身的身体,爆发出超越常人的力量与敏捷。
都煦的身体猛地向左侧扑倒。她几乎是擦着